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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空錯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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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空錯位

離開禦書房,元昭將等候在外的章婉清一把按進懷裏,在她頸窩吐氣,“婉婉,莫動,讓我抱抱你!”

章婉清沒有動,任他抱了許久,直到他緊繃的身體松懈,她才安撫道:“阿山,你還有我,還有兄弟和父母,不是血脈相連才可以稱之為血親。你的哥哥是蘇寒木和蘇寒辰,你的父母是蘇宏正和柳容,你還有疼愛你的二叔和嬸娘,還有堂妹蘇曼,他們都是你的至親。”

“婉婉!”元昭將章婉清摟得更緊,未多表明一句,一個動作她就能明白他心中所想。他是報了仇,洩了憤,可高殿上的那人畢竟是他的生身父親。

“婉婉,陪我去看望太子哥哥吧!”

“好,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!”

*

建元帝重審二十二年前裴國公謀逆案震驚朝野上下,幾位知曉當年冤情已致仕的老臣聽聞消息,上朝覲見建元帝,大表感念之情。

不久,前太子在冷宮中薨試,群臣私下喟嘆前太子一生仁厚謙遜,卻命運多舛,舉國上下很快籠罩在一層濃厚的哀傷之中。

建元帝就此大病一場。朝堂無人主持大局,尚書令曾良翰率一眾老臣極力推舉佑王監國。

元昭再三推辭,以尋先太子流落在民間的兒子為由逃出了皇宮。

“我們果真可以去游山玩水?”當元昭收拾包袱說出真實目的,章婉清又驚又喜,轉念一想,皇帝病重,朝中無人監國,元昭就這麽桃之夭夭,著實有些不負責任。

“老東西是病了不是死了,有尚書令和幾位重返朝堂的老臣坐鎮,出不了大事兒。再說,元衍一黨被清除,想坐皇位和能坐皇位的人不是身亡就是身在大牢,翻不了天。”

有道理,朝堂不是離了誰就運轉不了。

兩人計劃先隨柳藥師和藥王回蜀地的藥王谷,養病要緊,等金蠶蠱毒祛除,再將蜀地游覽一番。

時間如白駒過隙,元昭在藥王谷養了三月有餘,終於不再受金蠶蠱毒的苦。身體一好,立馬帶著章婉清游遍蜀地。

建元四十年立秋這日,元昭得到元衍被斬首的消息,以及建元帝身體每況愈下,日日夢魘,已經到了臥床不起的地步。

大仇得報,元昭心中甚是痛快,又有一股莫名的悵然,這個世上與他血脈相連的人都不在了。

章婉清察覺他心中的苦楚,日日夜夜陪伴他,開導他。

兩人在蜀地游玩時不遺餘力打探先太子之子的消息,均無所獲。結束了最後的旅程,計劃再去江南打聽時,京城傳來急報,建元帝命在旦夕,急詔元昭回京。

不用細想也知道此詔的目的是甚麽,眼下只有元昭堪當固朝興國的重任。元昭盯著邸報久久不言語,建元帝傳位詔書都已經寫好了,只等他回京登基。

老東西到死都不放過他!

“有詔書在,阿山躲到天涯海角都是大晟的皇帝,”章婉清笑道,笑容苦澀,元昭向往自由,期望與她三餐四季,他卻宛如一只籠中鳥怎麽飛也飛不出皇城。

除了苦澀,心中更是沒來由的惶恐,自從元衍秋決,莫名的心慌就在心底生根發芽。

她是一個普通的穿越女,沒有能力改變歷史和時間的軌跡,史料記載建元四十年登上皇位的是元衍,即晟敬宗,他靠逼宮篡位登基,在位十三年。

倘若換為元昭登基,那他又算甚麽,元衍呢?他是確確實實被處決。到底是歷史的錯位,還是她在晟朝經歷的一切是一場夢?

離開京城是春天,再回去已經是晚秋。

建元四十年,初冬,元昭順利登基。

夜幕下的禦帳中,章婉清望著熟睡的側顏,有些恍惚,眼前的人最近格外賣力,每次在她身上大汗淋漓後,都會問:“婉婉,是從前的我讓你更舒服,還是現下的我?”

章婉清覺得好笑,從前和現下不都是他嗎,為何要問這種奇怪的問題。章婉清額頭上鋪著薄汗,深陷情/欲的雙眼半闔,沒有回答。

她不回答,元昭頂撞得更加用力,將懷裏軟成一灘泥的女人撞擊得顫抖不止。

“婉婉,給我生個孩子吧!”元昭輕吻她的鎖骨,這是他事後的習慣性動作。

他自是期望與她能有更深層次的牽絆。章婉清懂他,愛他,願意與他相攜一生,享受兒孫滿堂的天倫之樂。

她鄭重回答:“好!”

*

“陛下,您勞累多時,歇息一會兒吧!”林正拾起金盤裏的玉碗,“皇後娘娘親手熬的燕窩,特命奴送來。”

自從元昭登基,林正言語謹慎了不少,主子一躍從王爺變為皇帝,他做夢都沒想過,身份能從一個普通的七品內侍升為從一品禦前內監。

元昭一聽是章婉清親手熬制的燕窩,立馬放下朱筆,接過玉碗。

“婉婉在養胎,朕不是說了不允她做這些,你就沒攔著。”

“陛下,奴實在攔不住啊,娘娘原本還要親自送來,奴攔下了,再說,娘娘對陛下的磅礴愛意,豈是奴能攔得下的!”

元昭很滿意他的回答,笑著揶揄他:“林正,朕瞧著你愈發油嘴滑舌!”

林正得意,不經意瞄到禦案上的詔書,不由得一驚,陛下這是要傳位?這皇位坐了才三個月就讓位?

疑問堆積在心頭,想問又不敢問。

元昭掃了他一眼,“想問就問,莫把一張苦瓜臉憋得像斷氣兒似的。”

“陛下確定登基三月就傳位?”

“是!你也知曉,朕本來就不想做這個皇帝,先皇寫下詔書,朕不得不應下。然而婉婉最近心緒不佳,朕打算陪她出宮散心,事不宜遲,早早寫下這詔書比較妥當。”

建元帝能逼迫他登基,卻不能阻止他傳位。這也是元昭在蜀地接詔時第一時間想到的法子,國不能一日無君,他在建元帝死後做了三個月的皇帝,穩固了朝堂,對得起列祖列宗和黎明百姓。

“陛下為何傳位給元靖?”

元靖是齊王的兒子,多年前隨齊王流放。

先太子之子下落不明,其他皇子年幼,傳位其他皇子勢必引起一場腥風血雨。拋開先太子之子,十六歲的元靖就是皇長孫。他聰慧好學,從小就顯露出經事治國之才,無奈其父愚鈍,讓孩子走上一條不歸路。

再者,倘若沒有襄王從中作梗,這皇位不是先太子的,也會是齊王的。

“對了,此事暫時不要告訴婉婉,等元靖回京,朕再告訴她,當做驚喜。”

林正一張苦瓜臉,元昭覷著他,“放心,朕即使不做皇帝,你仍然是一品內監。”

“陛下,奴不是舍不得這內監一職,而是舍不得陛下,陛下不知,您去蜀地的那段時間,奴是日盼夜盼,盼望您早日歸來,祈願您一路平安。”

元昭放下玉碗,盯著林正,“莫非你還想跟著朕不成?”

“不是,不是!”林正腦袋搖得像撥浪鼓,元昭嗤笑,“想得美,朕才不允許你打擾朕與婉婉的生活。”

正說著,胸口一陣猛烈的刺痛,接著是頭暈目眩,林正未來得及扶住元昭,他就直接倒地。

*

“娘娘,要不請欽天監過來瞧瞧?”林正立在一旁,小心提議。

自上次在禦書房突然倒下後,聖上就一病不起,頭幾日身子不佳,好歹人是清醒的,最近幾日幾度昏迷,不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。

整個太醫院的人都來瞧過,給出的診斷結果無非操勞過度,可是誰又解釋不清楚昏迷七日的原因,開了方子也不見好轉。

後來皇後娘娘花重金請來民間神醫,均嘆息龍體衰微,無力回天。一向溫婉的皇後娘娘當日大發雷霆,罵一群太醫和民間神醫都是廢物!

林正嚇了一跳,急忙將他們遣了出去。

皇後娘娘只有在遇著聖上的安危才會情緒崩潰。

後來先前替聖上治好金蠶蠱毒的藥王也來過,確定聖上此次病倒不是因為餘毒未清。就連藥王都診斷不了,他將希望寄托給欽天監合乎情理。

章婉清正跪在佛堂,雙手合十為元昭祈禱,聽見林正的建議倏忽睜眼。

“就按照你說的辦!”

連藥王都解釋不清元昭的病癥,世上無人能解。既然醫學這條路行不通,就改另一條路,神學。

“是!”

“等等!”章婉清靈光一閃,某個想法在腦海裏逐漸清晰。

“娘娘還有何吩咐?”

“欽天監做法由你安排,本宮這幾日無法照顧陛下,你找幾個妥當的人,切記不可驚擾陛下!”

“是!”林正納悶皇後娘娘最關心聖上的身體,欽天監做法必然會親自守候,怎的交給他就不管了?

章婉清起身,快步朝欽天監而去。就是方才,她猛然聯想到自元衍秋決後沒來由的不安,或許元昭的病情與他登基有關,他改變了原有的歷史軌跡。

再往深層次分析,或許又與她穿越而來有關?但是她不確定自己究竟做了甚麽能改變元昭的生活,進而改變歷史軌跡。

她必須親自去欽天監尋找答案。

欽天監的監正率領眾監官員迎接皇後娘娘的到訪,章婉清說明查閱書籍的來意,囑咐監正務必好好準備為聖上做法,然後遣散了所有人,獨留一位副監陪同。

“皇後娘娘,您是要尋哪一類的書籍?欽天監典籍閣書籍成千上萬,微臣知曉所有分類和位置,微臣知曉了您的需求,才能更快為您尋找您要的書籍。”

“本宮想尋一些關於時空錯位的書籍,你看有嗎?”

“時空錯位”崔副監未聽說過這個詞,“微臣未聽聞過此說法,還望娘娘盡量描述詳細些。”

“就是因某種力量,導致時空發生錯亂,打個比方,原本某個年代發生了一件大事,而這個事又與真實的歷史不相符,甚至背道而馳。”

崔副監一聽,震驚道:“娘娘,恕臣孤陋寡聞,歷史就是歷史,是一條直線狀的時間關系,時間是不可逆轉的,時空依賴時間,時空錯位,等於逆轉了時間,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!”

崔副監如此斬釘截鐵的語氣令章婉清心中滿懷希望的火苗瞬間熄滅,她臉色沈下來,強烈的不安占據心頭。

崔副監見她臉色大變,驚慌自己說錯了話,立馬改口:“不過呢,這世間無奇不有,微臣的觀點或許有失偏頗,欽天監的天書雖然沒有此項記載,但其他門類的書籍不代表沒有,比如異世怪談筆記,微臣知曉幾本描述極為離奇的筆記,您要不瞧瞧?”

“好,請副監帶路。”

不愧是志怪筆記,描寫神乎其神,完全超出章婉清的想象和認知範圍,比現代社會鬼故事還要天方夜譚。

但是這些依然與歷史不相關,連續在欽天監查閱了兩日,章婉清仍未尋到關於時空錯位一星半點的記載,志怪筆記畢竟是話本子,沒有實質性論據,無從參考。

“這是何書?書寫的字體好生奇怪!”崔副監拿起一本線裝手稿,一臉不解,“我怎麽不知曉典籍閣竟然混入此等不入流的東西!”

章婉清正專註於翻找書籍,未在意崔副監的自言自語,他將書放置到一旁,她匆匆瞥了一眼手稿封面,就這一眼,如遭雷劈,徹底驚住。

封面的字體她認識,是現代漢語簡體字:我在晟朝的這些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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